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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胎底为墓,刻痕为碑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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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,黑透了。
    nbsp风在废品站里打着旋,卷起尘土,吹过碎瓷山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    nbsp庄若薇没回宿舍。
    nbsp她还跪在那儿,像一尊被黑暗啃噬掉一半的石像。
    nbsp那片天青色的汝窑碎片,已经被她掌心的温度捂热。
    nbsp不是幻觉。
    nbsp瘸腿李那个疯子,说的都是真的。
    nbsp胸口翻腾,无数念头炸开,又被她强行压下。最终,只剩一片死寂。
    nbsp她松开手,把那块宝贝贴着胸口,塞进工装内兜。
    nbsp然后,再次伸手,探进了那座冰冷的瓷器坟场。
    nbsp月光是唯一的光源。
    nbsp但她用不着光。
    nbsp顶级的修复师,不靠眼睛。
    nbsp靠手。
    nbsp靠几代人刻进骨头里的手感。
    nbsp指尖划过一片片碎瓷,大脑在瞬间做出判断。
    nbsp胎体发飘,民窑仿品。扔。
    nbsp釉面有泪痕,钧窑。扔。
    nbsp弧度不对,盘子或碗。扔。
    nbsp她的动作越来越快,越来越机械。身边的废片堆起了一座新的小山。她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筛选机器,执行着最精准,也最疯狂的指令。
    nbsp这活儿要是让爷爷看见,非得气得拿戒尺抽烂她的手心。
    nbsp暴殄天物。
    nbsp可现在,这些不是天物。
    nbsp是催命符。
    nbsp“吱呀——”
    nbsp身后,熟悉的瘸腿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    nbsp庄若薇头也没回。
    nbsp一只粗瓷碗“砰”地一声放在她身边的地上。里面是两个窝头,还冒着热气。
    nbsp“吃。阎王爷不收饿死鬼。”瘸腿李的声音又干又沙,在夜风里打飘。
    nbsp他没问进度,也没催。自顾自蹲在不远处,点上根烟。
    nbsp烟头的火星在一片漆黑里,一明一灭。
    nbsp庄若薇抓起一个窝头,狠狠咬下一大口。
    nbsp粗粮又干又硬,剌得嗓子生疼。她面不改色,用力咀嚼,吞咽,再咬下一口。
    nbsp“阎王爷收被噎死的鬼。”她嘴里塞满食物,声音含糊。
    nbsp瘸腿李被烟呛得猛咳两声。
    nbsp“你就不想知道,这堆玩意儿,打哪儿来的?”他吸了口烟,声音被熏得更哑了。
    nbsp庄若薇没理他,专心对付第二个窝头。
    nbsp身体的能量在疯狂流失,她必须吃。没力气,怎么从这坟堆里刨食儿?
    nbsp瘸腿李也不在乎,像是说给自己听:“那几年,宫里往外清东西。破的、坏的、说不清来路的,一麻袋一麻袋地装车,当垃圾运。”
    nbsp他顿了顿,吐出一口浓烟。“红墙里头的人,嫌这些破烂碍眼。运出来的时候,跟拉煤渣一个价。”
    nbsp他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块青花瓷片。
    nbsp“运出来,就堆在这儿。等着烂,等着碎,等着被所有人忘干净。谁能想到,这垃圾堆里埋着一个朝代的魂。”
    nbsp庄若薇吃完了窝头,拍掉手上的渣子。
    nbsp“魂?”她终于开口,嗓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我看是催命符。”
    nbsp瘸腿李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笑,像破风箱。
    nbsp“丫头,富贵是拿命换的。越是要命的东西,才越值钱。”
    nbsp他站起来,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脚底狠狠碾灭。火星瞬间熄灭。
    nbsp“我守着这堆破烂,守了六年。”
    nbsp“我这条腿,就是当年跟王大军抢这堆东西,被他带人打断的。那狗日的,想把这些挖去给他家铺地基。”
    nbsp庄若薇筛选的动作,停了。
    nbsp她骤然回头。
    nbsp夜太黑,看不清瘸腿李的脸。但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来的,不要命的狠劲儿,却像冰锥一样扎人。
    nbsp“你慢慢找。”瘸腿李丢下这句话,转身,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。
    nbsp“找到的,都藏好了。别让第二个人看见。”
    nbsp庄若薇看着他消失的方向,久久未动。
第25章 胎底为墓,刻痕为碑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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